“我原本想救他一命,只可惜——”
乔沐苏眸中莫名一酸,却执意不肯信源尚安,打断道:“……不可能,你胡说八道,你不过是为了减轻你的罪责,所以故意想了一套说辞来骗我……”
“我没有必要骗你,”源尚安道,“事已至此,我大可对你动手,但我没有,就是为了给你我一些说话的余地。”
“我接下来的话,信与不信全在于你,绝无强迫之意。你不信我,便当做一段传闻去听就好。”
“四年之前,我费了许多力气才终于博得了丞相的关注,本想着继续兢兢业业以报提携之恩,却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他交给我了一项任务。”
乔沐苏瞳孔微缩,已然猜到了那便是清河王一案。
“……这是,”彼时的源尚安仔细端详着画卷上的字迹,“这不是清河王之物吗?”
“故卿好眼力,”许炎道,“丞相欣赏其人画技,却遗憾他改悔要将这些珍贵之物赠予他人,故卿,你说该如何是好啊?”
源尚安收了画卷,猜到了其中含义:“丞相希望我……希望替他除掉这一隐患?”
他是何等聪慧之人,立马便意识到了这是高纫兰对于自己能力的考验。
“故卿,”许炎将他当做了合作伙伴,“此事若能办好,你我来日定得丞相倚重。”
“但清河王受先帝托孤之重,在朝中威望素著,如何能下手?”
“嗨,这事要这么容易办,我还会来找你吗故卿?”
以清河王的名声,高纫兰并非不敢下手,而是担心也有损自己的形象。
源尚安道:“以王爷的地位,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他意图谋害天子或是犯上作乱,否则……”
不曾想许炎闻言笑道:“巧了故卿,咱们这是想到一起去了。”
“马上十月就是陛下寿诞,王公贵族免不了要给陛下进献寿礼,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手脚
”
源尚安立马明白了:“你要下毒?”
许炎笑意更盛:“故卿,你果真聪明。我已经打听了消息,陛下近年来龙体抱恙,广招方士进宫炼丹,清河王也打算向陛下进贡些药材。”
“而你如今正巧是尝食典御,负责查验这些,只要你和崔太医咬死药材有毒,陛下怎能不起疑心?”
源尚安沉默片晌,答道:“此事关系重大,还请大人容我思量。”
是夜,源尚安在书房里独自开了一壶酒,默默注视着其中浑浊的液体。
阿尔敦目睹了一切,随后一语道破:“二公子不是好酒之人,今日如此定有心事吧。”
“丞相,”源尚安饮尽杯中酒,顿了顿道,“要我杀人。”
他示意阿尔敦坐下,又默默无言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他费了十余年的功夫,如今终于得到了丞相的注意,眼看着心中所愿近在咫尺,此刻若是选择拒绝或者称病不出,无异于是让好不容易到手的机会白白浪费。
而他下一次又要熬几年才能出头?
积年沉疴已然把他逼到了绝路,年华有限,他不能赌,也不敢赌。
阿尔敦道:“二公子筹谋多年,若是因此前功尽弃,岂不可惜。”
源尚安道:“敦叔的意思我何尝不知,只是我若为了一己之愿而滥杀无辜,与如今的丞相又有何区别。”
“那么看来二公子是要放弃这次机会了?”
源尚安没有立即回答,只是深深凝视着阿尔敦的眼睛。敦叔从小看着自己长大,这些年来他也一早就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长辈尊敬,遇到两难关头时会去询问他的意见。
“其实二公子心里早有选择,何必刻意来问,”阿尔敦道,“公子,您要知道,我只不过是奉了将军之命侍奉您身侧,在关键时候尽己所能罢了。这些年来所有的大事,无一不是您自己做的主。您早就不必事事都和我商议了。”
“但二公子无论做什么都要记得,唯有保全自身性命,才会有来日。”
源尚安眼眸微颤,紧盯着阿尔敦,良久后道:“这任务我自然要接,但是我要想法子救他。”
“我若是害了他,那我也不配为无辜之人复仇。”
于是他表面上答应了许炎的计划,背地里却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内宦,等到揭发那一日也只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,随后凭着金银换来的关系,将含毒的椒酒换成了麻药。
源尚安又让阿尔敦在棺木上凿开小洞,以免人进去之后被活活闷死,还安排了负责接应清河王暂时离开京城避祸的人。
乔沐苏冷冷打断了他,霍然站起对质:“你既然做了万全的准备,他又为何而亡?想来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你编造出来的说辞!只想推卸责任罢了!”
“乔兄,我从不想给自己辩白什么,”源尚安道,“我到的时候一个人端着酒,对着的却是他撞柱而亡的尸首。丞相紧随而来,我只能随着人一并跪拜在地,叩谢他的赏识之恩,告诉他终于如愿以偿,把这残害忠良的罪名赐在了我身上。”
“我送王爷最后一程,来到了清河王府,王妃抓着我的衣襟大骂我是奸佞小人,”源尚安又道,“我不怨她,是我棋差一招。我怕她伤了身子,暗地里给王府送了无数草药,也拦着其他人为难他们。我若当真是为了私欲害死王爷,又何必如此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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